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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人皆知出了大事,聰明的官場人早將責任先推到郭保吉身上,又問朝廷要錢要糧、要物料重修堤壩,要人去做事,還要免除今歲、明歲徭役,甚至還有建議天子大赦天下的。
工部侍郎為官多年,自然知道其中必定沒有那麼簡單,若是放在一個月前,郭保吉還沒有反,仍在翔慶好好平他的叛,一朝上下必定都不敢妄動,即便出了再大的事,也只能先緩一緩。
偏偏事情就來得這麼巧,前腳天子抄家抄死了郭保吉的妻、子,郭保吉反了,訊息才傳得出去,後腳宣州的堤壩就塌了。
堤壩怎麼塌的,又是誰的責任,眼下情況如何,這許許多多問題本還有待查證,可遇得如此尷尬時間,誰人都不會站出來說一句公道話——他不落井下石,已經算對得起郭保吉同朝為僚多年的情誼了。
畢竟眼看天子對郭家已經恨之入骨,聽聞本是要把郭保吉的夫人沒入教坊司的,那女子也不顧厲害,自撞住死了,另有兩個兒子,本是先要入監再審,被那小的拿劍刺死了大的,又引頸自刎,其狀之慘烈,聞者心悸。
最近幾年天子行事陰晴不定,郭保吉也不曉得哪裡做錯了,竟是落得如此下場,他有妻有子,有父母孩孫,還等著將來為官做宰,實在不能在此處喪了性命,丟了前程。
那工部侍郎在下頭站著,見上邊周弘殷將手中摺子越翻越快,那翻頁聲嘩啦啦的,好幾回好似要把紙都給撕爛了,實在心中擔憂得很,又不敢問,只好低頭默立。
周弘殷將那幾份摺子看完,當真是氣得七竅生煙,橫眉罵道:“一個個都是飯桶嗎?!堤塌了不去設法救人,來問我要要人!”
又咬牙切齒地道:“我就知道那郭保吉早有陰謀,誰知道竟是引得如此大亂!當日誰人批他造圩田的?!”
他怒道:“給我派人去徹查!叫天下人曉得此人無恥敗類,叫他為一朝恥笑!”
又喝道:“來人!樞密院的人何在!?去問問出兵誅叛的人選挑出來了沒!”
***
周弘殷聽得宣州圩田被淹、堤壩塌方、百姓死傷無數,在此處暴跳如雷,幾乎把上上下下一通亂罵,從先前同意郭保吉修圩田的,到出力出財的,有一個算一個。
可距離皇城最近的御街之上,卻也有人說著宣州圩田堤壩事。
宣州堤壩塌、圩田被淹、百姓被困乃至淹死餓死,自然不可能是一瞬間、一日之中就發生的事情,而是循序漸進,早有徵兆。
最新的訊息或許未必能傳得那麼快,可從宣州到得京城裡頭或行商或投親,乃至避難的——尤其後者,卻是並不在少數。
眾人既是來了,聽得旁人說起宣州事時,少不得就要插幾句嘴。
滴水樓中,那茶博士正給客人倒茶,當中卻有個笑嘻嘻的閒漢叫道:“夥計,同你那店家說說,咱家不如還是改個名罷?叫什麼不好,偏生要叫什麼滴水坊——怨不得今年老天爺滴水滴個不停,再下得兩日,那水再漲一尺,我那房子也不用住了,叫我搬來你這一處學你倒茶罷了!”
那茶博士呵呵陪笑,一旁卻有人插道:“要我說,咱們京城算好了,雖是淹了幾條街,究竟救得及時,也沒出幾條人命,我家中住了個客人是自宣州來的,聽聞其中有個地方,半個縣都給淹了,另又淹了許多圩田,還淹死了不少人,官府眼下都沒功夫去管……”
這人話剛說完,就有人忍不住問道:“宣州?那不是郭將軍上回做官的地方嗎?去歲聽得不少人誇他圩田修得好,個個感恩戴德的,怎麼?到的如今才曉得不對了?”
又有人問道:“猴四,你家又不做住店買賣,怎麼尋到租客的?”
那猴四便道:“自家尋過來的,說是去看了幾處客棧,價錢俱是太高,誰知正遇得我買了米麵路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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