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卻說此時，無敵和衛鞅對面跪坐，衛鞅面帶笑意從案上取過三冊簡牘作勢要呈，當即無敵笑道：&ldo;你我之間別來這些虛的，就給我說道說道吧！&rdo;

&ldo;好！&rdo;衛鞅淡淡一笑，將簡牘推開，略為整理之後便開口道：&ldo;臣主理河西清丈安置事宜，至今以逾半載，清丈、釐定、安置三項，都以落實到位。唯獨修法之事，臣恐怕有心無力！&rdo;

&ldo;哦？&rdo;無敵明知故問道：&ldo;先生之長，本在法治。為何修法之事先生反倒有心無力？&rdo;

衛鞅見無敵明知故問也不生氣，只是淡然道：&ldo;經臣詳查，今夏河西因清丈土地私鬥四十三起，死八百六十二人，其中有大秦功卒三百二十七人，另傷殘者一千六百五十五人，都已失去勞作能力。而共計涉案五千六百三十三人，其中重犯六百五十八人，依據君上所核新法，私鬥主謀、行兇殺人者罪為叛國，當依律斬首，其餘從犯依律量刑判處勞役。然死刑核定上呈國府，至今還未批覆。&rdo;

無敵聽出他話中之意，扣押死刑核定本就是無敵所為，當即無敵笑道：&ldo;先生所謂有心無力便是因此？&rdo;

衛鞅見無敵竟然面色無二，當即重言道：&ldo;君上，刑賞不舉，法令無威。私鬥不禁，國無寧日。恕臣直言，君上若不以血祭法，則秦國之變法，必然胎死腹中！&rdo;

無敵當然不是優柔寡斷之人，也知道大凡變法，天下各國沒有不以鮮血作為基色的。但他也明白，以殺止殺只能帶來暴政，歷史書上都言商鞅變法強秦，至秦亡則&ldo;百姓苦秦久已&rdo;的說辭。自己限定衛鞅的立法標準，本意是去除肉刑，減輕殺孽，可衛鞅這廝卻將老秦世族挑動族民私鬥爭地的行為，判做是叛國，而無敵對這個罪名還真沒有言語能夠辯駁。私鬥當中的世族老民殺地不是別人，而是大秦地功卒，是那些卸甲地退役老兵，如果殺老兵還不判他是叛國，如何能夠服眾？

無敵聞言，只得長嘆一聲，輕聲道：&ldo;一點轉圜餘地都沒有？&rdo;

衛鞅沉聲道：&ldo;法令如山！&rdo;

&ldo;可否徐徐圖之？&rdo;無敵問。

衛鞅嗆聲道：&ldo;法貴時效！&rdo;

&ldo;不能減？&rdo;無敵再問。

衛鞅斬釘截鐵：&ldo;減刑潰法！&rdo;

無敵又問：&ldo;犯事功卒，可否特赦？&rdo;

衛鞅直言道：&ldo;法外無恩！&rdo;

當即無敵納悶了，用手一撐額頭，苦惱道：&ldo;這可是六百五十八條人命，天下各國可有一次斬首如此多人的先例？&rdo;

&ldo;君上，百餘年來，秦國幾多坎坷劫難，幾多沉淪。時至今日，言千難萬險，不為過。&rdo;衛鞅也是深吸一口，正聲道：&ldo;君上受命於危難之際，秉國與孤絕之境，戰戰兢兢如履薄冰，此間種種，臣置身其中猶如親歷，實乃感同身受。&rdo;

無敵點頭道：&ldo;衛兄言下之意，本公如何不知，只是……&rdo;

&ldo;君上差矣！&rdo;衛鞅不待無敵說完，便打斷道：&ldo;臣不難看出，君上雖然出身屠戶，少入軍旅，雖為有一日研習揣摩治國之道，對天下大勢、法家之學雖不只其詳，卻有無師自通之才。然，驟然變法，縱然君上有任艱任險之準備，卻會對突兀而至之變故，一時難以權衡其利害。&rdo;

第一部 隴西烽煙 卷八 征伐四野 【第180章】 天公地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