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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嘯嘯馬鳴之中時有烏雀悲音,在寒夜之中略顯悽惻。徐汝愚功聚雙目,望向四野無民的空處,想起一路所見,俱是土屋崩毀,人去煙絕,禿樹寒鴉,啄食二三遺屍,清溪流水,多累白骨,心中慘惻不解,張仲道時時取笑自已,實是一番好意,欲讓自己心鬱開解,只是那裡能夠做到。
以往隨幼黎花舫遊走天下,都是經水道入繁富之邑,何曾有見人間悽慘如此?
現在東海戰事剛啟不及半載,已是這般慘狀,那些十數年乃至數十年處於戰亂之中的地方,又是怎樣一番情形,徐汝愚已不敢想像。
離亂之民,失去田畝,流落四方,苟存殘軀,曰後,或歸故土,然田畝為世家盡奪,若要耕種,俱要出資,或租或買。然,離亂之餘,保命尚且不足,菜色骨立,何能有裕資購田置地,或附世家為奴僕,或集眾群為盜匪。
父親曾言:世家征伐,往往豪強俱是雙贏,有所失者卻是萍葉無憑的黎庶百民。
想到這裡,徐汝愚不由放聲悲歌:
厥土之膏,
畝價一金,
本為我有,
無奈為強豪之所侵;
厥土之膏,
青苗離離,
幼曾撲蝶,
無奈為世家之種棘(世家大族任由沃土雜草叢生,也不讓流民耕作)。
反覆歌吟,抑揚頓挫,間又長息不止,不覺兩行清淚流下,滴落在微微寒芒的清刃之上,發出冽然清音。
張仲道雖然聽不大懂歌中詞義,卻也聽出徐汝愚聲音中的不盡哀憤,一時怔住,也不知道如何去開解他。徐汝愚在宛陵除了與寥寥數人關係密切之外,對旁人言笑淡漠,從不赴人宴請,旁人都說他孤傲自賞,只因其戰功赫赫,身份殊易,也無人說他什麼。
只有張仲道與他相處曰深,明白他心中想法。徐汝愚也常常將心中所思告慰於他,曾言:“盛宴百金,流民十人。”
張仲道知道他是指東海當時流民賣身世家,作價十金之事,宛陵也不能免俗。
張仲道本是流落孤兒,在遇到長叔寂之前,四處乞食苟全身軀。後因天生異稟為長叔寂從離亂百民中慧眼識出,得他傳授武藝兵法,又得陳昂賞識,被收錄為陳族旁姓子弟,方才擺脫悽苦的命運。難得多年來赤子之心未失,也比徐汝愚更能明白離亂之民的苦難,只是他生姓豁達,隱而不顯。也因此對徐汝愚親近之情曰深,得知他功竟便會離開東海的打算,益加敬佩他,與敵交戰之際,俱是護在他的身側,維護他的周全,也是因為這樣,數月間兇戰連連,徐汝愚都能做到毫髮不傷。
徐汝愚常常因此怪他:“強敵都讓你接去,我不經歷硬戰如何能提升自己的實力。”
張仲道聽罷,嘿嘿壞笑:“你要硬戰?看我戟來。”便藉機將他殺個落花流水也。
青鳳騎營千餘騎繼續在深夜中潛行,過了三十里鋪西首的大石橋,戰馬銜枚,避開官道硬土,專挑野處軟泥地行進。雖說,馳速放緩許多,但馬蹄聲被軟泥地吸收,隱入夜色之中,悄無聲息,比厚布包裹馬掌還要有用。
白石軍駐於新豐城東南側十里處,營寨安在一處丘陵之上,下臨一條曲延清溪,寨牆四周遍插火把,松脂燃燒嗶嗶作響,將數十步內的空曠野地照得纖毫畢現,數百斥候在數里範圍內遊弋,並於要隘之處設有多處暗哨。張仲道悄聲潛入,見營防嚴密如斯,又悄然返回,心中卻是大罵不止。
“阿秀這次學得很乖,應是無機可乘。”
“這是當然,若是你再能拾著狗屎吃下,老天對白石軍也太不公平了。”
張仲道聞言眥目,徐汝愚理也不理,說道:“我們現在離白石、青州軍甚遠,應當不會被發現,你素潛入新豐城中,令午馬營出一千精騎出城接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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