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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湛沉默不語,又聽慕安兄道:“心有鴻鵠之志,卻不得不被世俗身份所絆,十六七年苦熬資歷的光陰,人的半生都已過去,心氣神或都早早耗盡,我不願這樣等,而想改變這樣的狀況,眼前正有一條捷徑可走。”

慕安兄朗然望著他道:“只要能成為駙馬,轉眼之間,我便可與世家子弟,平起平坐。”

縱是自聽慕安兄說起平民仕途之艱時,心底就已經有了這樣的猜測,可親耳聽慕安兄說出昨夜行事的意圖,沈湛心中猶是深深驚顫,慕安兄在他心中,一直是端方君子,視名利如浮雲之人,怎會如此,怎會如此……

“明郎可是在想,我怎會做出這樣的事,變成這樣的人?”

慕安兄說出了他的心聲,淡笑著道,“京城官場,確是一座大染缸,明郎你出身顯赫,身在高位,眾人高高捧著,許多事情,你見不著,也遇不著,而我,在其間浸淫了近一年,官場人情冷暖,見到許多,也學到了許多。

人是會變的,在青州琴川,我只是一介布衣,從未嘗過名利的滋味,自可坦坦蕩蕩地視名利如浮雲,可來到京城為官,天子腳下,高官厚祿、香車寶馬,我日日耳濡目染,見慣名利風流,自也希望能一展抱負,青雲直上,為此,也不惜耍些手段。”

縱是親耳聽慕安兄一字一句道來,沈湛仍是難以置信,眸光復雜地怔望著眼前人,“……甚至,不惜利用阿蘅的信任?”

溫羨毫不遲疑道:“是。”

有如鐵石重重摔下,沈湛心中一沉,門外也發出輕微的一聲響。

此事要緊,若被下人聽去,若傳到太后和聖上耳裡,蓄意設計欺辱公主,與有意欺君罔上,兩條大罪並處,慕安兄性命難保,沈湛急步向外推門,卻見是阿蘅怔怔地站在門邊,手裡拿著她母親的檀木梳。

溫蘅之所以去而復返,是因她原被丈夫與哥哥勸走開,是要準備回海棠春塢,可人回走了沒一會兒,就發現這檀木梳摔落在地上,想是哥哥背父親回房時,從父親胸前衣裳處,悄悄滑落下來的。

溫蘅還是不放心父親,怕父親在玉鳴殿外睡了半夜,受凍著涼,遂邊讓人去傳府裡的藺大夫,邊撿了這檀木梳在手,親自拿送回來,卻沒想到,人在門外,聽到了這樣一段對話。

沈湛看門外的妻子,手攥著檀木梳,怔怔望著慕安兄,面色比蒼茫的天色,更為蒼白淡薄,心中憂切。

妻子與慕安兄雖無血緣,但一同長大,做了多少年的兄妹,聽到慕安兄昨夜原是在利用她,聽到慕安兄這樣一番剖陳心意的言辭,心中之驚顫,定是選勝於他。

“阿蘅……”

沈湛甚至怕妻子會像在玉鳴殿時那樣突然倒下,手扶住她的手臂,但妻子手溫雖冷,人仍是站得筆直,只是微垂眼簾道:“……父親的檀木梳掉了,我撿來拿給父親……”

慕安兄走上前,手接過檀木梳,好似無事發生,又好似他方才那番話,被阿蘅聽去,也並沒什麼,仍是尋常溫柔口氣,“我拿給父親就好,你一夜沒睡,快些回房躺歇吧,有身子的人了,更要注意休息。”

妻子說“好”,人仍是站在原地不動,又道:“我怕父親昨夜著涼,剛剛傳了大夫來,讓大夫為父親把脈看看,縱是無事,也讓大夫開劑祛寒的藥方,讓父親醒後喝碗藥,以防萬一。”

慕安兄道:“好。”

妻子又道:“父親喝藥怕苦,得拿蜜漬梅哄著,蜜漬梅在……”

“在架子左格的白瓷小罐裡”,慕安兄靜靜望著妻子道,“我知道。”

妻子不再說話,門庭前沉寂無聲,而天色愈亮,四周人音漸起,越發襯得這一處靜如幽海,無聲靜默地,令人感到窒息。

最終打破這難言沉默的,是匆匆跑來的腳步聲,府中的藺大夫,拎著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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