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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纖擋在蘇傾面前:“陸尚儀少說兩句罷。聽說帝后大婚的日子已定了,要準備的事情太多,蘇尚儀是心裡緊張。”

陸宜人讓她梗得閉了嘴,蘇傾懨懨垂下眼:“春纖,我有些熱,你幫我去要一碗冰碗吧。”

春纖說:“好。”

剛入了伏,天氣一日賽一日的難捱,蘇傾坐在妝臺前梳了梳頭。

陸宜人走到她身後,鏡子裡她的臉色和嘴唇都略顯蒼白,杏眼烏黑的,含了兩汪水,看上去有幾分病美人的楚楚之意:“怎麼啦,你不會是中暑了吧?”

蘇傾瞥一眼滴漏,說不出話來,心瘋狂地跳著,幾乎要跳出胸膛。

明宴生了一身反骨,如果她之前的屢屢警告沒能攔住他,馬上……就是那驚世駭俗、罪無可赦的李代桃僵。

窗戶開著一條細細的縫兒,一縷迷香,小蛇一樣地進入,她聞見了味兒,手一抖,梳子掉在妝臺上。

“夢浮生”擴散得散得很快,迅速佔領了整間屋子,陸宜人昏倒前,一把抓住她的腳腕:“你……你不能走。”

蘇傾垂眼看她,渙散的眼眸裡有一絲淺淺的哀愁:“你會告發嗎?”

陸宜人勉強抵抗著睡意,有些焦躁:“縱我不會,你那丫頭也會賣了你——你到底圖什麼,你明明馬上,馬上就要……”

蘇傾的心裡急劇掙扎著,從原身到她今世,一切妥協和苦心孤詣,都號稱為了他好。

可是她以為的好,難道就一定是真的好嗎?

思維已經慢慢變得混亂一片,鬱結和矛盾,最後變成一道吃人的漩渦,蹂/躪著、吞沒著她的心。

走還是不走,拋卻一切,手貼在心口問問自己吧,真的願意留下?

——不願意。

她聽到一個聲音在她內心一遍又一遍地說,不願意留下來,不願意嫁給燕成堇,不願意做籠子裡的王后,這些聲音變得越來越洪亮,越來越清晰,最終化成了一句:

我想走,我想跟他走。

這一刻,她覺得胸腔猛地一痛,好像她與原身之間的隔膜被猛地擊穿了,湧出了狂風暴雨般的情緒,無數隱匿的感情和遺憾將她淹沒,血肉模糊中,她與原本的蘇傾變成一個人,亦或者本身就是同一個,在時空交錯中疊合了前世今生。

——你到底圖什麼?

——什麼也不圖,不求榮華,不求富貴,只是我願意,我想。

“我不怕死,”她輕輕說,堅持著把已經失去意識的陸宜人的手小心地掰開,慢慢垂下眼,“我只求能與他共進退。”

曇花一現,也好。

二層閣樓,雕花窗戶一點點地顫動著,一雙著繡鞋的腳顫巍巍地地將窗戶踢開個縫。

“勸你老實些。”西風將桌子“吱”地挪開一段,將她拉離窗戶,被他捂住口的姑娘狠狠咬了他一口,脫開了他的桎梏,脂粉抖了他一手,“好大的膽子,你可知道我夫君是誰,十個你都不夠殺頭!”

西風揪著她的衣領,把她摁在窗前,開啟窗,她以為自己要被賊人摔下去,一把抱住了西風的手臂,聲音裡馬上帶了哭腔:“別,不要……”

俞西風皺眉,把她的腦袋扭過來,朝著樓下,“自己看。”

街市上十里紅妝,花轎慢慢停下,大紅喜服的明宴彎腰進了喜轎,將新娘攔腰抱回大司空府。

喜帕之下,嬌容不被世人窺見,只見釘著無數寶珠的大紅裙襬飄在空中,宛如一面鮮豔的旗。

“看見了吧?你且安心在這裡住著,短不了你吃喝。”

匾額上掛著紅花紅綢,三個少年攔在他面前,一動不動地盯著明宴,臉色都差得嚇人。

喜帕已經隨風落下,他懷裡那個,分明,分明是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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